破碎的信仰
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却有对阳光的信仰.
---题记
"不论什么花儿都有它的芬芳."
不知是哪位名人说过的话,现在从语文老师的口中一股脑蹦出来却有一种硬生生的味道.
小放从WALKMAN中回过神来.本来他一扎进摇滚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,现在竟……因为那句话吗?小放不在意地笑了笑.
现在是1:30,"死亡地带"正一片死寂,"死亡地带"是小放送给他们那个角落的雅号,如今"死亡地带"的成员们正忙着跟周公聊NBA,似乎一时半会散不了会,但语文老师正一步步逼近,小放惊慌失措,连忙打暗号---
"啪---"语文老师手中的教鞭已经准确地在阿四的肩上,随着一声呢喃般的哼哼,阿四睁着朦胧的熊猫眼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---的确不是夸张,语文老师因为生气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扩张.当然,这不大不小的惊动成功地积聚了同学们的视线.
"你在干什么?"语文老师颤着嗓子问,随后又添了一句,"
治愈白癜风费用你们?"
阿里和阿果显然也醒了,此刻正用一种挑战的又带了点凛然的眼神回敬老师,阿四却很低声但很清晰的声音说:"废话,没看见我们在睡觉吗?"
语文老师的手已经颤抖得厉害,脸也涨成了茄子紫.显然被当众羞辱是绝无忍耐可言的.小放轻轻地皱了皱眉头,他虽不喜欢这个刻薄无理却成天嚷着子曰孟云的老头儿,但这个马上可以退休的老师是有高血压,一气可能会气出什么事来.
但他又不能全怪阿四,小放知道自己和他们这些无可救药的不良少年都是暴戾和极端的,阿四只不过是把语文老师给过他的侮辱十倍还给他而已.但阿四可能忽视了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---
"全部给我站到前面去!"语文老师颤抖的手指向讲台,"你们是猪投胎吗?就知道吃喝拉撒!社会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败类!……"
小放和阿四同时站了起来,阿四一声不吭地盯着老师,瞳孔里似乎有烈火在迸发,而小放,只是一字一顿地说:"老师请你尊重自己."
事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,是人都听出了这句话的讽刺.整个教室弥漫着浓烈的味.语文老师从教三十几年,不良少年见得多了,似乎早就具备了免役能力.于是他不吭一声,连推带揉地把阿四他们推到了黑板边的角落里,蹲成一溜.接着清了清嗓子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他的归去来兮.
小放自始至终都是抬着头,平视前方.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,他不必要低头象个犯人一样.如果是第一次,也许会受不了同学们蔑视或不屑的灼热眼光.但讲台边的角落似乎已经成为小放阿四他们的第二课堂,亲切感与日俱增.相对与那个真正的课堂来说,小放似乎更欣赏这个特殊的课堂.在这里,他学到的比书本中多得多.
戈子是小放在BBS上认识的.据戈子后来说,他是因为小放个人档案里的交友标语才对他感兴趣的,小放记得当时自己只是随便涂鸦:
生活就似一张大网,你可以从网眼看到自由的希望,事实却撞得遍体鳞伤.
---放弃信仰
戈子跟小放很谈的来,每每戈子一到BBS,小放就顾不得打游戏闯关,戈子总是问小放,为什么网名叫"放弃信仰",小放总是不答,却总对着屏幕那边的戈子说,你知道吗?讲台那边的角落从来没有阳光.
戈子说小放很有文人的气质,他于是常常问小放:小放,你为什么不写文章?你的文笔一定很好,而且我可以肯定你会写诗.
小放对着荧荧发光的屏幕愣了一会儿,文笔好?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他.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好,但戈子竟说他会写诗?
小放笑了笑,灵动的手指敲击着键盘,
你为什么认为我文笔好呢?
从你平常的话里啊.
天,这你也看得出来啊?
恩,你给我的感觉就像韩寒,说话锋芒毕露的.
我和韩寒并不同的,我没有韩寒就像剑的锐气,也永远不会有韩寒蜕茧成蝶的美丽.
屏幕上的白底黑字像一个陌生人的脸,小放突然很感伤,他似乎早就知道.他永远不可能执笔人生的.
戈子似乎能感觉小放的感情,好一会儿,他都没有话发过来.
戈子你知道吗?在当代文人里我最喜欢谁?
谁?
海子.
为什么?
那个时代的作家都畏缩在文字后面.只有海子被轧过飞溅的鲜血如烟花般绽放,讥笑这破碎的世界.
小放真的突然流下眼泪.海子,那个心中希望与绝望并存,明亮和灰暗同宰的迷蒙诗人,始终找不到自己可以被接纳的世界,最终在一阵火车的悲鸣过后,找到了久违的归属,一个很悲壮的诗人,小放突然想到了一句诗,
水仙已乘鲤鱼去,
一夜芙蕖红泪多.
若是阿四他们知道了小放喜欢海子,喜欢软软的诗句,不知道是什么反应.
而此刻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,小放和阿四他们正对着黑着一张脸的班主任.拼命找借口躲掉处罚.语文老师一下课就气喘呼呼地向班主任告状.还故意夸大事实,说得好象小放他们在搞恐怖活动.阿四和阿果他们不服,当即反驳.只有小放什么也没有说.他知道,差生永远没有对的权利.
当然，结局如小放所料的，以阿四他们的失败告终。班主任给语文老师承诺，会好好教导他们的``````
班主任很年轻，只有二十几岁吧。平时温柔如水，从没见她发过什么脾气。对阿四他们也不列外。
小放却从不以为意，班主任那软绵绵的温柔的孜孜教诲在他看来却似讽刺的施舍。所以对班主任的话从不当回事。终于，只有请家长了。
请了家长又有什么用？小放想到。他的父母从来不过问他的事，似乎养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。而小放做的那些“坏事”其实自己都不情愿。只是寂寞太久了，想找什么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。没有人知道，他其实很辛苦，甚至他自己。
他的爸妈终归来了，穿得很正经。他的爸爸是一个房产的老板，很有派头。他妈妈成天出入社会名流的场合，年轻得不象一个有那么大的儿子的妈妈。
小放不想看见他们那一模一样的不耐烦的表情，别过头去。
“请问，你，你们是小放同学的家长吗？”班主任不大确定的问。这也难怪，谁会想得到野草般的小放是个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公子呢？
“恩，”小放爸爸不怎么客气地应着，“有什么事吗？
克白灵苏孜阿甫片我很忙的。”
“呃……”听家长这么说，班主任似乎也不大好意思说了，“那个……小放同学其实……其实心地不坏，只是做事有点偏激……他……其实挺聪明的，只要努力……成绩……”
“老师你不用说了，”小放爸爸有点无礼地打断班主任的话，“我知道他是个不太正常的小孩，有劳老师多费心了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小放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跌进了冰窖里，冷得浑身一激灵，他突然笑了，嘎嘎地笑了，如同一只鸭子被人捏住了脖子，那声音剑一般划破了干燥的空气。
“老师，我不会再犯了，我会写检查的。”小放淡淡地说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。
“哥们儿，怎么样？那女人有没有为难你？”阿四把手搭在小放的肩上。
“没事。其实我还要说对不起的，上课没叫醒你。你爸那巴掌……很痛吧？”小放歉意地看着阿四微肿的脸颊。
“哪会痛呢？说什么对不起啊？”阿四晃了晃小放的肩膀。
小放突然有点妒忌阿四的那巴掌，他爸爸从没有打过他。真的，小放突然觉得累了，自从他记事，就没见过爸爸妈妈亲热地叫他，他曾经总是认为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，所以爸爸妈妈不爱他，他曾经总是把事情做得完美无暇，他曾经做了好多好多，但……
小放真怕自己在下一秒就崩溃，他总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记忆，他总小心翼翼地搭建自己的塔，但总是在搭上最后一片时它忽然倒塌……
“小放……”一个怯怯的女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。他诧异地拧过头去。
“小茉？”小放皱了皱眉，怎么是她？
“你不是要我帮你补课吗？我现在有空啊。”小
怎么治好白癜风茉笑道。
“他妈的，别挡着你大爷的路。滚一边去！”阿四一把推开惊恐的小茉，拉上小放就走。
小放似乎有些不忍，他转过身看了小茉一眼。突然脑海里浮起她的笑，很古怪。于是他又转身走路。
优等生的快乐并不在于他自己的骄傲，而是他自以为有权利践踏问题生的尊严。
戈子的话浮现在脑海里，小放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，小茉的笑，并不像以前以为的真诚了，那，那分明是鄙视的笑。
小放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，一时不在意，呛了一下，一滴清泪滑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阿四回头盯着小放。
“咳咳，呛到了。”小放抹掉了眼泪，谁说过的，男儿流血不流泪。
“有什么不开心？”阿四挑了挑眉毛，“走，上网吧！”
每每小放不开心，阿四就把他往网吧里拽。似乎那是个解千愁的地方。但小放现在真的很想去，他很想戈子。
可是BBS上连戈子的影儿都没有，无奈，小放只好凭记忆给戈子发E-MAIL，因为戈子求了很多次要他写几篇文章给他看，于是小放也顺带发了过去。
小放在网吧呆了两天两夜，直到身上找不出一个子儿。这段时间戈子始终没有出现，小放无奈地出了网吧。
小放不用担心学校和家里，他是那种就算消失了也没人在意的人，有着无限度的自由，尽管这不是他想要的……
小放一直在想什么，推着单车穿过轨道，两天两夜没合眼，他的眼前一片灰暗……
小放倒了下去，靠在突起的铁轨上，双腿搁在另一边，很舒服，像睡在摇篮里，有种新生的希望。
随着车轮的转动，车轮间隙的阳光忽隐忽现。早上了吧，小放默默地想。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阳光那如天时般的召唤。他终于没有放弃对太阳的信仰，太阳也终于记起角落的他。
小放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，接着疲倦地合上眼睛。周身一明一暗，一明一暗，一明一暗……
后记
除了戈子，谁都不记得小放存在过，只有戈子用小放的名义在BBS上发了他的文章，反应很热烈，如明星般闪耀，一明一暗，一明一暗，一明一暗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