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
黑子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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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北城稚柚。
时间:
2017-9-7 01:24
标题:
黑子(下)
黑子(下)
四
铁蛋这次出山从山崖上摔了下来,双脚再没能站起来。
那天,大黄忽然出现在村子中,它咬住一个小伙子的衣角死死地拽着向前走,任那小伙怎样踢打,它也不松口。众人意识到也许出了什么事,便跟着大黄直奔山里。在一个山洼洼里,众人发现了倒在雪地上的铁蛋,只见他双腿血肉模糊。他的狗们围着铁蛋,目光失神,神情悲凉。山民们不由赞叹狗的忠诚。
铁蛋被背回来,安顿在另一孔窑里,每天由老婆送点儿吃的,天天熬着日子。
众人似乎一夜之间记起了铁蛋的身世:铁蛋娘年轻时曾和一个下乡的知青好上了,被搞大了肚子。不久知青就扔下铁蛋娘拍拍屁股返城去了,苦命的女人只好扛着大肚子嫁给了瘸腿的铁匠,不久便生下了一个儿子,铁匠便给儿子取名叫铁蛋,可村里人总喊铁蛋为杂种。听说那知青曾回来过,还在县城的剧场里唱了一首“谢谢你给我的爱”什么的歌,但那是唱给叫小芳或其它的女人的,和铁蛋娘扯不上边儿,再说,这么多年了,鬼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铁蛋娘。总之,铁蛋是杂种是确定无疑的,虽然,村里人看在黑子嘴里的獠牙的面子上,不敢再这样喊了,但自从铁蛋摔断腿之后,“杂种”这个名子又在村里慢慢流传开了。尤其是铁蛋的老婆喊得最凶。
黑子搞不明白什么是杂种,但从铁蛋老婆恶狠狠的眼神中,黑子觉得那“杂种”决不是什么好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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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铁蛋老婆叫骂出“杂种”这个词时,黑子总感到愤愤的。
断了腿的铁蛋在屋里的呻吟声时时牵动着黑子的心,黑子焦躁地甩动着铁链。“哗哗”的声响直渗入山村静寂的夜色之中。呻吟声伴着铁链的“哗哗”声使山乡之夜倍感凄凉。
黑子又看见王大嘴窜进铁蛋老婆的窑里,接着,使听见像打架似的碰撞声,声音愈来愈大,愈来愈热闹,最后在碰撞声中夹杂着一种打得火热的呻吟声。声响直从窑里飞出萦绕在小院的每个角落,黑子感到浑身发热,跨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。
“哎哟!啊!我日你妈哩,我日你妈!”隔壁传来铁蛋气极败坏的愤骂声,“老子要把你们一崩了,等着吧,老子只要能站起来,你们一个也别想活!我日你妈的!”。
铁蛋老婆从窑中闪出来,赤条条地站在院子里,一跳一跳的骂道:“杂种,叫丧啊,大声叫,让全村人都听到你在叫,老娘怕过你吗?有本事就大声叫!杂种!”,她气势汹汹地叫骂着,好像全然忘记了当初挨的经历。
黑子有些不平,气愤地从窝里窜出来,将铁链甩得哗哗响。它愤怒地长嗥一声。铁蛋老婆不由一激灵,旋即闪进屋里起顶门的大棍冲出来,照黑子的头上便是重重的一下。
“你咬,我叫你咬!杂种,狗杂种!你这狼的,你娘让娘都死了!你给我咬。”说着又一棍砸下来。“狼了你娘,弄出个你,狼把你娘都死了,狗杂种。”
她又将大棍抡起来,黑子忙躲进窝里,浑身上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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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渗出一种透骨蚀心的寒意和无限的羞耻。“狼把你娘都死了!”像一个魔咒一直萦绕在它的耳边。
院子里只有铁蛋痛苦的呻吟和含混不清的怒骂。
五
杂种铁蛋家忽然热闹起来,山村的汉子扮着同情的神色走进铁蛋的院落,说着好好养伤,不要难过之类的废话,而鼻子却四下里搜寻着传言中的骚味,眼珠子滴溜溜地追寻着能扩大传言的证据。
这几天,村中人又光明正大地叫铁蛋为杂种了,好像从一开始就应这样叫似的。王大嘴梳着光溜溜的头发,村前村后的转悠着,见人便很夸张地打着招呼,说着一些显得很亲密但实际上毫无意义的废话。有人说他有些心虚。
黑子闷在黑沉沉的狗窝里,气憋得难受,虽然它很想出窝透透气,但刚踏到窝口,便觉得白花花的太阳照得它心里发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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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身子如掉入冰窟窿里般地冷。它不敢面对亮堂堂、白花花,属于光明正大的阳光,因为它彻底懂得了杂种的含义。“你是狼的,你娘让狼死了”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它的耳畔,使它浑身一阵阵发虚。
小白已好长时间没到黑子的窝前了,自从黑子不出窝之后,小白就再也没来过。听说,小白和大黄在村外的麦田里屁股对屁股地蹲了一夜,天亮的时候,它们身上满是雪白的霜。村里的小孩用棍子、石头打它们的时候,它们只能痛苦的“嗷嗷”叫,身体根本分不开来。黑子感到好笑,它感到狗和狗很好笑。过去它和小白也是这样屁股对屁股,但那已过去,如今自己是狗还是狼,它已搞不清楚了。
黑子发现狗们已明显地流露出对它的轻蔑。它似乎听到狗们学着人的发音叫“杂种,杂种”。
狼狗,狼和狗的杂种?!
黑子的心中已积郁了无法忍耐的愤懑与羞耻。
黑子的眼前时时闪出狼那殷红的,汩汩流出的血和水水的,失神的眼。它心里一阵阵的发颤。那是狼血,和自己一样热,和自己一样红的血。黑子觉得自己要瘫痪下来。
它似乎看见了茫茫的林海,冰雪雕琢出的树木疏密有致的枝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一望无际的洁白之雪使山林透露出神圣的,肃穆的圣洁之光。它似乎看见自己与一群狼为伴,与自己那些已经久违的同类们一起追捕四散逃窜的野兔,或共同与呲着獠牙的野猪上演着残酷的血肉之争。
圣洁的山林啊,黑子向往的地方!它多想回归到那自由、野性、充满灵气的地方。
它忽然厌恶眼前的一切,厌恶昏暗的、气息浑浊的黑狗窝,厌恶麸子与野菜和成的狗食,厌恶屁股对屁股和狗干事,厌恶铁蛋的老婆和窑里时时发出的如打架一般的碰撞和呻吟。
屋里传出铁蛋撕心裂肺般的咳嗽,黑子心头不由一热,它还有一个主人,虽然他身负伤痛,倦在冰冷的窑中。它多么渴望见到主人温柔的眼神,感受他毛毛糙糙的大手的抚摸。
六
铁蛋忽然被抬出窑外,放入了一个大木匣子中,几个大汉踩着铁蛋老婆有节奏的哭声,将铁蛋送往一个大坑之中,然后麻利地盖上土。一切都很简单,简单得让人觉得那女人和哭声纯属浪费。
黑子被牢牢拴在铁链上,任它怎样疯狂的甩动,铁链只是冰冷地“哗哗,哗哗”地响。大黄、小白、四眼、花蹄、秃尾低眉低眼地呜呜着,如人的哀嚎。狗的世界充满悲哀,而人的世界却分外平静。
铁蛋老婆和王大嘴忽然赤条条地死在了一起,脖子上汩汩地冒出殷红的血,血一直淌过白花花的肉,如洗涤那丑陋的惨白色似的。黑子的窝里只有一条冰冷的铁链。
又几日,有人在山林中见到了黑子,它脖子上有几个黑红色的牙洞和已干的血迹。水水的,失神的眼圆睁着。
有人说黑子是狼咬死的,因为它是曾咬死狼的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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