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玉钗
[一]
“生愿为奴为婢,死当结草相报。”我跪在路边,身前是一张卖身葬父的契约。一连三天,饥寒交迫,无人问津。一个神色慌张的女人走近,边擦着额头的汗,便打量着我。我微微抬起头,“太太,我愿意给您当奴仆,只求几两银子葬父。我什么活都能干。真的。”我耗尽最后一点气力,恳求她。然后就晕了过去。
醒来,四周喜庆装饰。洋红床榻,猩红被褥。银镜里的自己浓妆美艳。几个侍女推门进来,手里捧着大红衣裙。不容分说,给我换上凤冠霞帔,锦绣嫁衣。一个女人进来,正襟危坐,告诉我,慈父已得安葬。今天是这家小姐和探花唐宇的婚事。可小姐一时不见了。不过男子未曾见过。要我代嫁唐府。我微贱的身份,只能点头道是。
盖上喜帕,走入花轿,一路唢呐,鞭炮。三拜天地,有人将我领入新房。这样也好,有个栖身之处总比颠沛流离强得多。哪里还顾得上新郎的品行相貌。
许久。一阵喧闹。门响,很浓的酒气。喜怕挑开,眼前男子脸颊醉红。向我抱拳拱手,我低眉浅笑。男子剑眉皓目,鼻翼微鼓,唇色胭红,体形瘦削,皮肤如玉。我感叹,世间竟有这样俊美的男子。刹间颊畔绯红,心跳如鹿。门外,仆人唤他。唐宇出去。伺机,两个大汉进来,押解着一个红衣女子。不由分说,将我拉了出去。
月影阑珊,原来她就是沈家小姐,沈沛柔。逃婚,被抓了回来。这是御赐良缘,违抗便是死。我怔住。还是决定留下来,当了她的贴身丫鬟。
再见到沛柔是翌日的清晨。我进去收拾屋子。始终低头,屏气,没有勇气感受那种暧昧的气氛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问。
“玉枕。”我把头侧到一边。注意到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。
她坐在桌前画眉,银镜里一张绝代容颜。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。她转过身,看着我。面若云间月,肤如天上雪。潋潋眼波,不媚不傲,却摄人心魄。我只能,低下头去。我似乎明白什么叫做佳偶天成了。
出来,却迎面撞到了一个人。“对不起。”抬头,正是唐宇。顿时,面颊发热。
“你是……”
“我是小姐的丫鬟,玉枕。来收拾屋子。这就走。”
“等等。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?”
一惊。想必是昨晚李代桃僵。“没有。”说完,慌忙逃走了。
[二]
几日下来,处处躲着唐宇。我怕,怕见到他再露了马脚。可还是忍不住,偶尔推窗窥望。见到,便安心了。
溪边浣纱,久久地看着水面。不知是我固执,还是每个女子都会这样认为,在家境,才智等很多方面都可以输给男子,唯独相貌,身段是万万不能逊色的,而我偏偏不够资格。水中人也是清秀温婉,却不及沈沛柔的一分。合中的身材站在唐宇身边总是显得丰硕有余,纤弱不足。唐宇的孤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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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唐府,唐宇正在门前。想逃,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玉枕,你来得正好。跟我走。”
我随他来到后院,坐下。猜不出他的意图。
“沛柔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?”
“什么。”他已经熟得可以直唤她沛柔了吗。
“是这样。下个月就是她的生辰了。”
为什么当唐宇提到沈沛柔时就没有了往日的傲慢,高贵。眉宇间蕴含着抹化不开的柔情。为什么……
当天,唐宇送给沈沛柔一个锦盒。打开,一支紫玉钗。她点头莞尔。而我则心醉神迷。唐宇不会知道,那天我对他说的都是自己心仪的物品。看到那钗的一刻我就开始觊觎,可当沛柔接过的一瞬我也知道,那不属于我。
每天,唐宇都会亲自为她插上那只紫玉钗。我在他们身后装作打扫房间,黯然神伤。每次看到那紫光,都像一把利剑剑锋,眩目。
[三]
晚秋,叶子落得很多,很悲凉。睡不着,出来打扫。树根下一张揉烂的字条:“沛柔,我们的事出了点意外。初八子时桥边见。”没有署名,今天就是初八,有什么事情要深夜相见。一种预感油然而生。隐约感觉到了什么。
穿好衣服,来到桥边。一对男女影影绰绰,两个人很亲昵。心沉了一下。女子回身,月光下,水面映着绝世倩影。真想冲过去,狠狠地打她一巴掌。可转念,他们本就是奉旨完婚,想是沛柔当初逃婚大抵也是为了他吧。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,都解不开一个情结,舍不了一个缘字。
回到房间。唐宇那么爱她,可她竟然这样对待唐宇,也是太过分了。如果唐宇知道了……不敢想象。可我如果找沛柔说明,她定会心绪不宁,露出破绽。怎么办呢……
第二天,我见到沈沛柔,狠狠地瞪了她一眼。她纳罕,而唐宇竟喝斥起我。她还是那样细心照顾唐宇,看得出来唐宇感觉很幸福。一切亦如平常。
几天后,我在院子里看到一只鸽子。唐宇走过来,想抚摸。我忽然发现鸽子右脚上有一张纸条。飞快跑过去,他伸手的一刹那,我抱起鸽子。
“公子。你还是去读书吧。不要玩物丧志才好。”心跳得很快,我调整呼吸,尽量显得自然些。鸽子被我抱的很紧,一直在挣扎。
他觉得没趣,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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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长出一口气。
深夜,静思。纵然心里再有万千不甘,也要这样做。我解下字条连同之前的那张放在烛焰上燃了。沈沛柔,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。也许时间长了,你倦了累了,就会放弃了吧。你不要让唐宇失望才对得起我。还是让他
儿童白癜风能治疗好吗的心中留下一个完美的你吧。这样,他才能安心。
[四]
始料未及。一个月后,沈沛柔失踪了,首饰嫁妆也少了一部分。我心沉了一下。幸好,目前还不知道原因和下落。
唐宇终日借酒消愁。往日的豪情,潇洒,早已不见踪影。
“唐宇!你有点骨气行不行!”我夺过酒坛。狠狠给了他一巴掌。
他竟应声醉倒在地。我气愤,将酒坛生生的砸碎,奔出门外。
沈沛柔啊,沈沛柔。你到底去了哪里?那个酒鬼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探花郎吗。我决定乘船南下,觅寻二人。夕阳晚霞,我踏上轻舟,向唐府的方向凝视了很久,很久。
苏州街市,车水马龙。一个熟悉的身影,大呼:“沈沛柔。”她转身。
一僻静之处。不敢相信,眼前的这个粗布麻衣,鬓角微乱的女子竟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沈家小姐。她从袖中取出那支紫玉钗,拉过我手,交于掌上。“我知道你爱唐宇,你们才是拜过天地的夫妻。我没这个福分。你要好好把握。”
我摇头,“不,你跟我回去。”
浅浅笑靥。“这钗的来历,还有你每次看到它都那般惆怅,以为我不知道吗?这钗本就是你的,我完璧归赵。”
她将我送上船,挥手告别。
唐府前,我徘徊了很久。一想到唐宇总会觉得自己渺小很多,卑微很多。那张精致的面孔,那股傲人的才气,实在让我望而却步。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,一个是名苑奇葩,一个是璞玉微暇。退一万步,我说了,又怎样。在他心头的朱砂痣始终刻着沈沛柔。还是无缘,毅然转身,就此离开。手中是紧握的紫玉钗。
[五]
人生弹指芳菲暮,当年的豆蔻容颜早已凋零。呵手试梅妆,明天,明天将嫁为人妇。心已死。笑自己,笑自己年轻气盛,心动时可以浓如烈酒,醉生梦死。醒后,万般如初,亦无二样。或许爱的只是他精致的面容吧,那么肤浅,那么虚幻。就当是做了一场梦,所有的一切都留给时间去淡忘吧。既是无缘,何须强求。
最后一次,有资格插上那支紫玉钗;最后一次,向路人炫耀它;最后一次,骗自己。喧闹街市,长裙曳地,鬓影钗光。身后,一个熟悉的声音,轻唤,“沛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