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外一篇---紫金之战
入夜。
君不染负手悠闲地来到藏在紫金山中的‘净心亭’,驻足静观。其时正是寒冬,地上是齐膝的大雪,树挂霜条,在月色下显得既神秘又纯净。
净心?君不染摇头苦笑。命运将人推至世间,就若同一叶扁舟在怒海中航行,随时都有可能舟毁人亡,试问谁又能真的‘净心’?
一片雪花倾斜着飘落,在他的面前竟似是稍微停顿了一下,君不染手指悄然滑出,雪片正好落在指间,就好象千百年来他的手指就一直等在那里一样。雪片既得其所地落下,没有丝毫的突兀之感。流水潺潺,这里的一草一木安然自乐,充满了远离世俗外的宁静和谐。君不染负手卓立,竟似已和自然完全地溶为了一体。
雪片不一刻开始融化,君不染深深地凝视了一会儿,冰冷的眼神逐渐渗出温柔的暖意,喃喃自语道:“从有至无,瞬息间事,生命万物,莫不如是。”在那滴冰水将要掉落时,中指轻轻弹出,“啪”的一声,净心亭中间心字上已剥落了黑漆的一点处多了个小洞,洞边润滑,与原字的笔势不差一分一毫。
君不染哈哈一笑,负手继续深进,他步调轻松,若闲庭漫步一般,雪地里不见半点痕迹。
“清水洗莲自不染,白衣拂云登九宵”这两句诗说的正是当今两大高手:“莲三少”君不染,“文帝”白衣。自十三年前戚继光黯然引退,大漠秃鹫帮作乱不成,帮主“秃鹫王”为君不染所杀后,名人堂已仅剩他们二人。天下已是他们的天下,武林中再无人敢拂其意。古往今来,从无人到达过他们这个高度,没有人明白那是一种什么境界。
练武之路由始至终,必然越走越窄,一路上会不断有人掉队,快至终点时蓦然回首,才发现身边已没有几人,孤独感由此而生。若这条路已仅能容一人通过,而终点处是一道门,那么,门后面是一番怎样的天地?
没有人知道,大多数人甚至不会想到这个问题,他们穷其一生也无法使自己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一些,至乎到达顶点,探悉天人之境。
现在同时到达这个点的有两个人,君不染,白衣。孰胜?孰负?
君不染二十岁出道,至今整整三十年,大小数百战而未偿败绩。先于黄山天都峰击败当时如日中天的戚继光。十三年前更在长江之畔搏杀同列名人堂的绝代凶魔“秃鹫王”向漠飞。可说是最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高手,近年来闭关潜修,武功究竟已达什么层次,谁也无法猜度。
白衣不同。在武林谱的记载中他似乎仅出手一次---甫出道时即挑上了上代名人堂高手“邪神”孤独求醉,在第九招上将其击败,孤独求醉从此不知所终。此后,无人敢试其锋,他屹立武林四十年不倒,自有原因。以戚继光当年权势武功,也尽量避免与之交锋。以向漠飞的霸道自负也对他退避三舍,此人可怕处,由此可见一斑。
已是三更。夜色愈加深沉,天空已只剩下半阕明月,积雪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下飘渺得近乎化境。凄清处,偶尔几只夜鸟扑扇着飞出,声响若实若虚,动人心魄。
君不染暗叹一声,恋恋不舍地将心神从这无限的享受中收了回来,瞬间提升至澄清空明的境界。刹那,一个影象闯了进来,与他紧紧锁在一起。
“文帝”白衣。
决战终于开始了。
具有挺拔入云身姿的白衣手负背后,悄然出现在山路上方一里处。他目光紧锁正缓缓走来的君不染,若雕塑般的脸容不见有一丝波动。
只在瞬息间,君不染来到他的跟前,与他对面而立。欣然道:“十三年前一别,白衣兄武功更胜往昔,可喜可贺。”
白衣眼中闪过一丝讶色,微微一笑道:“我还以为瞒过了你,君兄确是盛名不虚。”言罢竟是无限满足的样子。
君不染深不可测的眼神投射往他的脸上,淡淡笑道:“白衣兄莫说笑哩,若非你故意为之,想那向漠飞怎会心神失守为我所乘,而至葬身大江之畔呢。”
白衣摇了摇头,正容道:“君兄不须客气,向漠飞绝非你的对手。”
君不染直视他的眼睛,眼神中隐含笑意,道:“白衣兄若那刻突然出手,此时天下岂非已尽在掌握?”
白衣哑然失笑,叹道:“君兄莫要耍我,想我白衣自击败邪神后,天下权势美女还不是任我取予。”接着眼中射出智深若大海的光芒,冷然道:“所有生命之外的东西只是幻像罢了,只有生命的本质才具有真实动人的一面,君兄莫要告诉白某,此时仍看不破这些吧。”
君不染像是早知他会有这番说话般,哈哈大笑道:“好一个幻象,白衣兄说得真是痛快。”两人对望一眼,刹那间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,同时从对方心神处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。相视一笑,言态甚是欢畅。
白衣语气转冷,道:“君兄准备好了么,此处风景奇丽,幽静脱俗,作兄埋骨之处,也不算辱没兄之盛名了。”
君不染笑声不止,眼神中闪动若婴孩般无邪的光芒,道:“小弟有一事实在好奇,白衣兄自踏足武林以来,仅出手一次,未知使用什么兵器?”
白衣仰首望向夜空,细察星辰的移动,淡淡道:“一草一木,何不能为我所用?”
君不染身躯一震,喃喃道:“明白了,明白了。”语音渐低,终不可闻,又似余音绕梁,回转无穷。
蓦地,白衣发丝无风而动,一股真气凝束成棍,向君不染当胸袭来。君不染洒然一笑,手轻轻弹起,并成掌式,顺下切去。气流由一分二,自他身边绕过,喀嚓一声,背后齐碗粗的樟树应声而倒,断口处若刀切般的整齐。两人同时一震,这一下试探,竟是功力悉敌之势。
真气有增无减,整个山野都似是晃动起来。积雪漫天飞舞,转瞬化作水珠,却颇有条理地向四周射去。雾气弥漫开来,不片刻,两人立足处方圆十丈许的地上,竟已是一片干爽。
两人对恃了一会,无隙不入地寻找对方所有的破绽,哪怕是一丝的分神,在强大的气机牵引下,攻势将会若惊涛骇浪一般连绵不绝,至死方休。
君不染忽然将掌式收起,手作莲花状,似只是轻轻拂了一下,若掸拂衣服上的灰尘一样,同时间脚步向左缓慢移出,倏忽身影转至白衣右侧,莲花印漫天散开,将白衣身前身后的空间完全笼罩。
白衣面色首次凝重起来,沉声喝道:“莲心诀!”身形就地拔起,上身巍然
大腿肚内侧白斑要怎么治疗不动,刹那间连环踢出六十四脚,每一脚都恰好碰上了君不染的莲花印,而莲花手印又总能挡格住白衣的脚劲,劲气交接的声响如雷鸣般震耳欲聋,接着人影连连闪动,又是几声巨响,瞬息退开。
两人各回到原处,似从没出手一样。白衣仰天一阵长笑,道:“痛快痛快,原来君兄已将莲心诀的武功练至了第十重的境界。”
君不染仍是一派的悠闲,颔首道:“若非这几年来有所突破,怎敢来见白兄呢?”
白衣收止笑声,脸容立时又变得古井无波,身形突然急速旋转起来,山中林木密布,尽是荆棘岩石,竟不能阻止他速度分毫。君不染立时将莲花印布满四周,放射状的向外投去。白衣身形倏地加速,君不染心中一凛,这十八莲印自击出后从未失手,以戚继光武功之杂,当时也连连变换了十八种手法才一一化去,但攻势一减,气势顿弱,接下来处处受制,终于认败服输。以向漠飞的霸道自负也不敢硬架此招,飞身避开,至空门大露,命丧大江之畔。
白衣口中忽发低啸,声音由弱至强,绵绵不绝。随着啸声的加强,身形愈转愈快。只看得虚影接成一圈,已分不出真身究竟藏在何处。
君不染晃眼处一片幻象重生,知道不妙,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。双手拢起,似托起一个实物,沉喝一声,将一个虚有的莲心重重地掷出。这是莲心诀的最后一式,唤作“并蒂莲心”,若仍不能阻白衣片刻,那他只好闭目受死,再无他法。
‘莲心’飞到幻影处,似受阻略微一滞,猛然炸开,无数道光点流星般射开。白衣身影顿时缓了下来。君不染乘机一掌拍出,白衣像是从众多幻象处突然脱身出来,不及细想,手一扬迎了上去。两人同时暗叫不妙,手掌已牢牢地粘合一起。
这种内力比拼,凶险处更远胜于方才的激斗。功力相若者最后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,力竭而亡。
两人对视一眼,心意想通,各自将
白驳风内力缓缓回收。要知道,内力的收发要绝对的在一个‘平衡点’上,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造成不可收拾的结局。
正是关键时刻,两人丝毫不敢大意。脸色由红转白,如此反复多次,眼见将要大功告成,两人都不禁吁了口气。
白癜风这个病要怎么治疗这时,一条人影鬼魅般闪至两人身侧,双掌电闪拍出。一阵骨骼的断裂声传来,两人若一滩肉泥一样向前扑倒。
君不染眼耳口鼻全部渗出血丝,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了下去。喉咙处一阵作响,终于不动。一代高手,就此溘然长逝。
白衣勉力抬眼,看着来人,惨然道:“原来是你……”